清江

还债系列第一篇。

灵魂伴侣梗。每个人在二十岁那天都会得到一句灵魂伴侣的提示，郑云龙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提示指向谁。

送给 @草莓味苦瓜糖 ，谢谢她带我认识这一对神仙cp。

对了，室友名字都是我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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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

　　“——太平静了。”

　　北舞深夜的男生宿舍，陆秦瘫在自己的座位上边，边把一本书盖在脸上，边仰着脑袋大声抱怨：“大龙的表情太平静了，简直没有半分看点——亏我从十一点五十开始就目不转睛守着他！”

　　“谁也没让你守啊，傻帽。”张熙从他身边走过，毫不客气伸手薅把他头毛，“还好意思说自己目不转睛？试图窥探他人隐私！”

　　“怎么就窥探他人隐私——”陆秦颇不服气地还嘴，“我又没想去看那句灵魂印记是什么，就想看看大龙脸上什么表情还不成？”

　　“你倒想看灵魂印记，你又不是人家灵魂伴侣。灵魂伴侣要看都得先进行生命大和谐呢，你一路人甲乙丙，你能看得着吗你——”

　　“嘿——”

　　“行了行了，别寝室都睡了，你们俩也小声点。”阿云嘎从桌旁探出脑袋，出声给他俩打了个圆场。又把视线投向今晚的主角，带了些担忧朝着他问道，“怎么样大龙，有头绪没有？”

　　“嗯……”刚刚年满二十岁的青年对着手腕再沉思几秒，随后轻轻摇一摇脑袋：

　　“没有，完全没头绪。”

　　

　　二

　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，在年满二十岁生日那天，左手靠近手腕的地方，都会长出一条灵魂印记。根据前人经验总结，这是灵魂伴侣所说的话语——未来会说或曾经说过，对印记持有人所说的话语。

　　印记只有持有人自己可见——在和伴侣进行结合之前。如果一对伴侣进行了结合，他们就将能够看见对方手腕上独一无二的印记。当然这不是万无一失，也有人用它来进行诱骗：套出他人腕上的话语，装作巧合向对方说出，然后骗取对方来一次并不那么美好的结合。因此，为了保证伴侣的准确，灵魂印记已成了大家足够重视的个人隐私。

　　印记固然成为了隐私，但大家的好奇心不会减少——事实上，天知道上帝会把哪句话印上你的手腕。于是，在朋友二十岁当天围观对方看见印记的表情，已成了如今年轻一代们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。

　　 6月26日就是如此。

　　大家在零点来到之前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事务。陆秦睁大圆圆的眼睛，张熙伸直短短的脖子，就连阿云嘎也脱下耳机，从书桌后边探出了脑袋。

　　零点到。

　　郑云龙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之下缓缓抬起左手手腕，目光在上边扫视一圈。

　　然后平静地放了下去。

　　

　　三

　　“过于平静。”

　　第二天到了教室里头，陆秦还在绘声绘色朝着好奇的同学描述：“大龙的表情从头到尾就没有过任何起伏，仿佛他手腕上不是印记，而是咱们刚学的数学公式——”

　　“刚学的数学公式？不可能。咱班还没人在看见那个后能做到表情不起伏。”

　　刚收好作业的学习委员在旁平静补了刀，围观者也就喊着“的确”哧哧哧哧笑成团。陆秦在中间回忆着过去忍不住轻轻叹口气：“不求他像各位当年那样欣喜雀跃难过怒，好歹也得有嘎子那样的不解困惑铺满头吧！”

　　“我怎么躺着也中枪？”

　　莫名被cue的班长于是不知道从哪冒了信：“说真的，我还搞不懂你们怎么都能立刻把人给对应上，我是完全想不到有谁会对我说那种话——”

　　“哪种话啊？”好事群众迅速起哄。

　　“这能说啊？”机智的班长却并不上钩，“总之我就是觉得吧，我的灵魂伴侣她——”

　　“估计还挺讨厌我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四

　　阿云嘎看见手上印记的时候，心里头实在充满了迷惑。

　　他回溯过去二十年，确认之前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句话。展望未来近四年，也觉得班上暂时不会有人这样讨厌他。

　　“你为什么还要来上学啊。”

　　谁能烦他到这个程度？阿云嘎实在想不通。

　　

　　五

　　他想不通的还有另一件事——班上几乎所有人，所有得到了灵魂印记的同学，都在看到自己印记的瞬间，确定了自己的灵魂伴侣。或者至少定了个方向，锁定了那么某几个人物。唯有他得到印记半年，还没能想出一丁点线索。

　　好事多磨。他安慰自己。

　　但是偶尔也忍不住心焦—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地找到自己的另一半。也有人独自活到百年，仍没能确定自己命定的人物；也有人好不容易遇见，对方却已早嫁为人妻人母。

　　甚至会有这样的情况——你的灵魂印记指向这个人，而他的灵魂伴侣却并不是你。

　　是的，会有这样的情况。

　　你有一个单向的灵魂印记。

　　

　　六

　　好在学校里头的课业繁忙，班上这群同学也足够吵闹。他没有太多时间担心印记，而是花了更多的精力，去唱歌、学习、看音乐剧。

　　期间又有同学年满二十，每次都会成为大家的谈资。他们各自看见印记的表情——欣喜、惊讶、无奈、愤怒，也就顺势带出大家相应的反应——恭喜、揶揄、劝解、安抚。

　　直到郑云龙二十岁生日。

　　他在看见自己印记的时候没能变幻些表情，于是同学们也就不知道该怎样对他去反应。只能挨个排着队地小心翼翼去问话：“大龙啊，你知道对方是谁吗？”“大龙啊，你有点头绪了没有？”“大龙啊，你别是被气傻了吧？”

　　甚至有人忧心忡忡地问他：“大龙啊，你该不是……手腕上头没印记？”

　　他就一个个笑着去回答：“不是。”“没有。”“那哪能。”

　　这件事的水花很快压下。期末考试迅速到来，同学们忙于拯救自己的生命，没谁再用宝贵时间去八卦。

　　

　　七

　　“嘎子，你的那个灵魂伴侣，你有一点头绪了没有？”

　　两个月的暑假一晃便过，阿云嘎来到学校的时候，陆秦已经蹲在寝室，正兴致勃勃准备开始大二第一场新八卦。阿云嘎把皮箱放到地上，毫不在意地摆一摆右手：“没呢——咱不急，咱们得循序渐进。犹抱琵琶半遮面知道吗？”

　　“行行行，您犹抱琵琶半遮面。”陆秦对他的乐天派甘拜下风，“也不知道大龙的灵魂伴侣有没有了点头绪。”

　　“他也抓瞎。”阿云嘎边把床单被套往上扔，边解答了陆秦的这一号疑问，“昨天我刚问过他，还是一样——没线索。”

　　“嚯。”陆秦从蚊帐里探出头，“你们背着我偷偷联系？很可以啊兄弟们！暗度陈仓啊兄弟们！”

　　“度什么陈仓啊。”阿云嘎送他白眼，“这得叫共渡难关。你们人生赢家前途坦荡坐拥自家灵魂伴侣，还不许我们难兄难弟互相安慰了是不是？”

　　“……您厉害，我说不过您。”陆秦认真服了个软，脑袋重缩回蚊帐，开始和刚才放进里头的几只蚊子作斗争。

　　

　　八

　　阿云嘎这话也算不得假。刚刚过去的暑假里，他和郑云龙之间的关系的确比之前要近几分。倒不是说他们从前关系有什么不够好——真要给友情排名次，他俩怎么也得够上班内前三名。

　　但灵魂印记要另说。

　　同进同出是亲密，互相带饭是亲密，交流技艺是亲密，一起练习是亲密。

　　可灵魂印记带来的亲密感，与这些都要不相同。

　　寻到灵魂伴侣就如同在长久航行后归了港，而阿云嘎有些不一样，他是仍在海中漂的船。

　　正在独自不知该朝什么方向行路时，另一艘航船靠过来，说我也没能寻到港。

　　那就暂且同行吧，虽然终会归向不同处。

　　但在那之前能伴一程，也算是种慰藉了。

　　

　　九

　　“是一句音乐剧台词。”

　　到底被室友磨得没了法，郑云龙松了些口风：“所以说完全没头绪，这哪能猜到谁在唱？”

　　何况不是普通的唱段——

　　他在心里头做补充。

　　

　　十

　　《真爱不死》在当年三月于伦敦艾德菲做首演。之后的几个月里，关于这剧的各式评价便如雪花掉落般纷迭而出。其中自然有不够正面的评论——直指它作为《歌剧魅影》续篇，人物性格改造得过于混乱——却并不影响音乐剧系的学生熬夜重刷各唱段，尤其是全剧开场的那首，魅影的内心独白。

　　——《Till I Hear You Sing》。

　　也就是印在他腕上的那句，“Without you what are they for”的出处。

　　他的困惑却不仅在于这句歌词会由谁唱，更在于这将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场合下。毕竟众所周知的，这首歌除了作为开场魅影的内心戏，就只在剧情走过大半后，由魅影对着Christine唱出过。

　　而郑云龙，显然地，目前没有反串女性角色的计划。

　　

　　十一

　　室友不知道具体印记，更无法理解他内心的迷惘。只为刚刚得到的新信息兴奋，开始了漫无边际的猜测：“音乐剧台词？这么酷！是本院的哪个美少女？”

　　“干嘛非是美少女？”陆秦在阳台晒着衣服，伸进脑袋接下这对话，“咱院张教授五十多了，也还没找到灵魂伴侣。”

　　张熙点头做总结：“半年没得到印记的线索——要是我，看咱们高数陈教授都能觉得眉清目秀。”

　　郑云龙懒得多废话，抓起身边的枕头，毫不留情砸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