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江

来自唐毒官博的每周唐毒主题。

最近几个长篇都有些卡思路，干脆回头把每周主题翻出来，试着写了一下。

的确是写得有些匆忙，然而自己看了几遍，也不太知道该如何改动。想想还是不为难自己，直接把它放出来好了。

很少用第一人称写文，算是一个新的尝试。

那么，感谢看完废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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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回想起来，第一次看见唐昔的时候，我大约就是很讨厌他的。

藏剑山庄又一年的名剑大会，广聚豪侠，群英荟萃。本门的师兄姐们过来领教武学，顺手把我当作门派中的重点培养对象带了出来，安排在场外观察战况。

而唐门带来的那个培养对象，就是唐昔。

有比赛的时候，大家都被安排在自己师兄姐旁边，门派与门派两两分开，隔着好几个玉蟾的距离。到了没有比赛的时候，师兄姐们便把我们这些“培养对象”放在一起，方便大家交流心得。七八岁的孩子之间能摸出个什么心得？到了后来我才明白，这是给我们人为制造了一个培养“青梅竹马情”的机会。毕竟大家在门派中都是天赋极高者，说不准哪个日后便成了什么圣使什么堂主。从小认识认识混个面熟，对所有人来说，都不算是什么坏事。

那时大家还都是刚刚懂了虚荣的年纪，好不容易凑到一起，自然都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。我换着法儿将灵蛇风蜈一个个招出，听着男孩子们啧啧称奇女孩子们连连尖叫，心中极为得意。正准备再表现几招，就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，唐昔带着他的机关小猪走了进来。

机关小猪可爱，温驯，不会伤人，还能制出弩箭，真正精巧无比。于是各位名门望族的培养对象们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，目光再也没能回到我的双生蛇身上。

从此我就和唐昔结下了梁子，单方面的。

我讨厌极了他。

后来大家都长大了，不再是场下围观的孩子，变成了场上被围观的群英。我和两个师姐一同参赛，配合默契无间，顺顺利利打上了排名。最后到了关键性的一场，我正跟师姐们说说笑笑，扯着些打完这场怎么去和师弟妹们编造战况的鬼话。却看见幕布在我面前掀开，唐昔拿着弩站在对面。

最后那场我们还是赢了，但是赢得十分难看。两位师姐都无力再战，唐昔队里的丐帮少侠和万花姑娘也倒在了地上。我和唐昔面对面站着，正打算化蝶给他一个幻蛊，却看见他笑了一下，俯下身子将弩放在了地上：

“我弃权。”

输赢已定，战绩被判官记上榜单。我申请重赛，却被管事的人给驳了回来。

对手弃权，胜之不武，这简直是我人生中最难看的胜利。

我讨厌极了他。

又过几年，唐门派人来五毒商谈事情，我被凤瑶师父遣去接待，要求一定让使者宾至如归。苗疆山灵水秀，各人平日起居都在自己的树屋，并没有多余的房子可供接客。我将住所打扫一新，照蜀人的习惯布置了些东西，更在使者到来那天，一早便按着礼数等在圣教门口。没过多久马蹄声响起，我堆出点笑意抬起头来，还没扬起的嘴角在看清唐昔那张脸时就胎死腹中。

那段时间，他天天遣着我陪着他游山玩水，从圣兽潭逛到祈圣岭，又从祈圣岭游去药王谷，分明是来借公享乐，哪有半点身担重任的使者样子。有天半夜我突然觉得房内有些异动，睁开眼来想巡视一下，却直接看到了几寸之外唐昔的脸。第二天一早我便去向教主禀报，说唐门使者表现太过亲近，自己恐怕难以继续招待。教主坐在德夯肩上，温言软语的告诉我这是好事。容夏师父更是一脸“吾心甚慰”：“好好加油。日后门派和谐，可是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啊！”

我只好默默退了回去，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同他游山玩水。然而自问这段时间对他足够尽心尽力，若他还有什么不满，向我直说便是，何必如此来戏弄我？

我讨厌极了他。

再过了几年，中原大乱，我自愿离教出去历练，却在不复往日和平的太原遇到了唐昔。尽管我和他单方面仇人相见，单方面格外眼红。然而国难当前，形势所迫，到底还是不得不与他结伴而行。他打他的追命箭，我拍我的大百足。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，回到安全的地方再兵荒马乱的翻找蝶衣蛊，用不怎么样的补天随便疗疗伤。日子一长，也算是有了几分出生入死，风雨同舟的意思。

后来再有一次，打不过，也差点没跑掉。他把我紧紧护在怀里，帮我挡掉了好几招致命的伤。然后苍云的大军来了，带着还算活泼的我和半死不活的他进了营帐。随军的大夫来看了几次，最后摇摇头说，怕是救不了了。

他却仿佛还很精神，我想大概是回光返照。于是回光返照的他躺在地上偏了偏头，向跪坐在他身旁的我说，真是罪过，那么多喜欢他的姑娘怕是要伤心了。

我应了一声，和他说，也是难为那些姑娘，这么多年来，可真瞎了眼了。

他便轻轻笑了一下，没有说话。半晌却又突然问我：

“那你呢，瞎了眼吗？”

当然没有。我说。

于是他又问：“你很讨厌我，是吗？”

是，讨厌极了。我说。

“那可真不巧。”唐昔于是又笑了一下，轻轻把手覆在了我的手上，“我可真喜欢你啊……”

他说着，声音越来越轻，最后终于完全消失了。

我在原地坐了很久，盯着他的五官看了几刻，突然觉得这人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看。尤其是那双上挑的凤眼，勉强算得上眉目含情，的确也是能够迷倒不少姑娘的。

我却有些记不清它睁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。

这么想着，我看见他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，紧接着又动了一下，最终完全睁了开来，像是有些搞不清情况的愣愣看着我。

老实些说，刚刚有个瞬间，我确实险些以为上次的凤凰蛊没能奏效。然而祸害遗千年，果然是真的。于是我从腰间摸出又一个蛊虫，啪一下拍进他心口里：

“别说，你刚刚睁眼的那个瞬间，确实还能算得上好看。”

“我想，我大概是也有些瞎了眼了。”